私．雜記

余文馨隨筆》Cant get you out of my head
聯合新聞網╱邊邊角角藝文論壇╱余文馨 2009/01/05

「我們這排燈火輝煌的窗戶高懸在這都市之上，從暮色蒼茫的街道望上來，不知蘊藏著何等的人生秘密，而我自己也就是一位過客，偶爾路經此地，抬頭望望，不知所以。我似乎又在裡邊又在外邊，面對人生悲喜劇無窮的演變，既陶醉又噁心。」

上星期我重讀了費茲羅傑的《大亨小傳》。

這本傳世經典的原文書名是「The Great Gatsby」，依字面直翻的話，也有人譯成「偉大的蓋茨比」。Gatsby是小說主角的名字。而蓋茨比先生之所以被故事的敘述者看成偉大，是由於他刻意花了幾年時間混進上流社會，在湖邊蓋了大房子，週週舉辦派對笙歌夜夜，又刻意埋藏卑微的過去，將自己重新塑造為傳奇人物，一個大男人能夠機關算盡如此大費周張，竟然，就只是為了要再見早已嫁作他人婦的舊情人一面！

舊情人就住在湖的另一邊，那是蓋茨比選擇落腳該處的唯一理由。夜裡，蓋茨比便經常不自主地遙望遠方，隔著湖面獨自面對著前方隱隱閃爍的綠光思忖發傻，直到光影熄滅。他知道那綠光來自舊情人的房間。

「我該為了蓋茨比單純堅定的愛情而感動嗎？」剛闔上書頁時，或許我也曾著迷於蓋茨比的執著。「真會有這樣一個人，寧靜的等待守護一段不可思議的音節，片段耳語過後的歌詞，只為了誰的短暫呼吸。」歌手陳綺貞曾如此形容蓋茨比。

但也許是因為《大亨小傳》裡，被蓋茨比那樣用生命疼愛的女主角(Daisy Buchanan)，和我一樣也被喚作黛西，於是比起蓋茨比的純正奉獻，我更是打從心底由衷羨慕著那個被書評家批評得一文不名的黛西。費茲羅傑筆下的黛西小姐是個膚淺又愛慕虛榮的女人，她安於現狀，她世故，她說謊，她的丈夫背叛她與他人的妻子外遇，她距離完美的境界十分遙遠，然而幾萬字的故事裡，卻也僅有她完整的得到了另一個人，也就是蓋茨比的全部，包括血和愛和心。蓋茨比甚至願意為她不惜性命。

付出的權力完全掌握在自己手裡，若有心，任誰可以辦到，說穿了其實是沒啥大不了的吧。只要你高興，你大可在心裡熱愛一個人三十年、五十年，活到老愛到老，愛到海枯石爛也沒人能夠阻攔，不怕吃虧的話，大凡每個人都可以是大亨是不計得失的蓋茨比。然而另一個人的心，卻不是說要就能要得來的東西。

又或者，有時即使你想給，人家也不想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