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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基師、阿嬌 烹調五味 戀上原味
聯合報╱本報記者陳靜宜、賴素鈴2008/10/13


名廚阿基師說菜風趣幽默,阿嬌作菜獨具風格,他們各自走過人生谷底,也不約而同悟得:簡單就是福。 

到了返璞歸真的時候,粗茶淡飯都很開心。烹調過甜酸苦辣的人生況味,名廚「阿基師」鄭衍基、「阿嬌」莊月嬌不約而同悟得:簡單就是福。

螢光幕上的「阿基師」,作菜有一套,說菜更是風趣幽默。低調的「阿嬌」,作菜和行事作風獨具風格,政商名流都是座上客。他們都走過背負巨債的谷底,也因此淬鍊出更深刻的廚藝人生。

學老爸舞菜刀 鬧家庭革命
問:兩位踏入廚藝界,都經歷一番波折?
阿基師(以下簡稱基):我十幾歲就決定當廚師。但是,我走入這一行,是不被祝福的。

我是家裡的長子,我老爸是福州菜師傅,知道這一行的辛苦。我擇善固執、又臭又硬的脾氣,跟我老爸一樣:他一定要我讀書,我是偏要學做菜。

阿嬌(以下簡稱嬌):我就沒這麼清楚。我一向是個家庭主婦,在我的家庭遭受危機時,我會什麼?只會煮菜而已。

捍衛全家溫飽 擺起路邊攤
先生投資保齡球館失利,負債一千五百萬。我就在新北投的住家樓下擺路邊攤,賣魯肉飯、炒米粉和蝦仁羹。我的出發點,只是要捍衛家庭的溫飽。

基:有一次我叔叔說:「你父親如果知道有今天,當初一定不會那麼激烈反對。」幾十年前哪會想到?拿剃頭刀、裁縫刀和菜刀的人,沒有社會地位;現在這「三把刀」卻在全世界賺大錢!

嬌:就算是擺路邊攤,我還是堅持湯頭、魚漿、蝦仁一定要如何。後來生意好了,路邊攤的位置被人占走,我告訴自己:「你真是天底下最沒用的人!」

基:有些時候,人扭不過運、運扭不過命;人要改命不可能,要改運很簡單,就是要勇敢地面對。

背了一屁股債 老婆要離婚
我本來有兩間厝、一間店面,還在餐廳當領班。太太嫁給我時,在七堵的山裡是很風光的。但是兩、三年後家道中落,就開始衰了。

那時背了一屁股債,爸爸抑鬱而死、媽媽中風,太太也對我不諒解,甚至懷疑早先的風光,是不是為了娶她製造的假象。

什麼都沒有了,太太說要和我離婚。像我這麼疼某的人,只好說:「離就離。既然你開口了,我能怎樣?」

我睡著後,她一個人喝掉半瓶威士忌,吐得全身都是。還是我起來幫她清洗,夫妻倆抱頭痛哭,互相說對不起。第二天醒來,精神好得很,從頭打拚!

公寓四樓開店 居然紅起來
嬌:人,真的是要在逆境中找到出口。我本來也沒有預設什麼,只是順著環境給我的條件走下去。我做「阿嬌的店」會紅起來,老天爺真的開我很大的玩笑。以前做路邊攤都不成功了,誰想到公寓四樓開店可以做起來?連我哥都不願意幫我裝潢。他說:「我在你家後面巷子坐兩個小時,走過的人不超過十個,你知道嗎?我幫你就是害你!」

我哥說要打賭:「你如果做得起來,裝潢費算我的;如果做不起來呢?」我跟他說:「你怎麼那麼三八?我做起來就免錢了,如果沒做起來,我哪有錢可以給你?」

後來我向人借六十幾萬元來裝潢。現在我常說:我哥欠我六十萬。




側記》他,豔福難消受 她,光頭圖涼快
聯合報╱本報記者陳靜宜 2008/10/13

阿基師與阿嬌姐看似截然不同,但命運又如此神似。靠廚藝打天下的兩人都曾被債務逼得差點走上絕路;但他們走過來了,在廚藝的舞台上,不僅料理出一道道美味的食物,也料理出自己五味雜陳的人生。

有人稱阿嬌是「女食神」,還有人仿宗教教主名號喊她「清海無上嬌」;不過從身負上千萬的債務,到現在的名氣,「苦海女嬌龍」或許更適合她。

中餐界清一色是男人的天下,阿嬌是個異數。這個女人不曾拜師學藝,也從不曾想過要以廚藝維生,卻讓政商名流愛上她別出心裁的原味菜餚。

兩年前,她理了一個大光頭。朋友擔心她是不是因為離婚打擊太大,變得有點不正常?她哈哈大笑,不過是圖個涼快罷了。

有一次到夜店,有個陌生女人撲到身上問她:「妳是不是T?」不在乎他人的眼光,阿嬌在廚房裡的霸氣,從她的外表就可以想像。

讓許多主婦拜服的阿基師,素有餐飲業「師奶殺手」之稱。一次情人節,他收到簡訊,寫著:「老公,我好想你,老婆。」阿基師大駭:「那不是我老婆的手機號碼啊!我不敢回電,趕緊關機。」

還有一次,阿基師受邀到豪宅為一群貴婦做菜。眾貴婦用餐後跟他合照,卻偷親他臉頰。善於面對食材的阿基師窘到不行。

阿嬌活得很出世、豪放不羈,發語詞可以是「恁祖媽…」。當眾多廚師開始注重食材,她早已跳過這個階段,直接跑到宜蘭種田去,身體力行與食材合而為一。不過,不同一般村婦,食神阿嬌曬穀之前要擦防曬、曬穀完進屋裡,還要擦乳液、去角質的,一切保養「照步來」,輕忽不得。

處女座的阿基師,他手下的鍋碗瓢盆一定要乾乾淨淨,每道菜上桌一定要漂漂亮亮;在電視示範做菜,連配料盤也講究方位,綠菜旁邊最好放紅椒,「因為要讓空拍圖看起來也配色漂亮」。這樣心思細緻的男人在遭逢家中巨變時,堅強地扛起所有債務,是想證明「我是個查脯人」。

採訪結束,阿基師摘下廚師帽換上安全帽,原來外界說「阿基師騎摩托車上班」的傳說都是真的。

阿基師得意地說,連警察臨檢,發現是大廚師,都興奮地說:「阿基師,我都有看你做菜吶!」



阿基師的小撇步

聯合報╱本報記者陳靜宜、賴素鈴 2008/10/13

●控鹽:一個人一天只能吃六公克的鹽,一不小心就過頭了。把一匙鹽對五倍水,將鹽水倒入有刻度的奶瓶中;家中有五口人就換算成三十公克的鹽加五倍水,依此類推。看鹽水消失多少,就知道一天吃了多少鹽,是控鹽妙方。

●勾芡:用米漿取代太白粉勾芡,少熱量又健康。電鍋裡的剩飯不要丟掉,刮起飯粒加入兩倍水,放入果汁機裡攪成米漿。隔天早上,把米漿用微波爐加熱、加點糖,就是甜米漿;中午炒咖哩烏龍或燴飯,加上幾瓢米漿,立刻有勾芡的效果。

●增鮮:自製蠔汁,比市售蠔油醬吃得安心。只要將新鮮蚵仔洗淨,滾水燙熟後待涼,放入果汁機打成泥即可,煮海鮮湯、炒麵加入些自製蠔汁就很鮮美。蠔汁千萬不要加鹽,否則容易腐壞。



食材重於廚藝 新鮮何必調味
聯合報╱本報記者陳靜宜、賴素鈴 2008/10/13 
 
阿基師做菜,從食材到排盤都講究。本報系資料照片/記者陳靜宜攝影
阿嬌的創意台菜「曦鮮魚」美得很有意境。圖/食方餐廳提供

基:我平常一天工作十六、七個小時,回家陪我老婆看大愛台;女兒下麵給我吃,煮得糊糊的,我也誇「好吃」。越來越覺得,簡單就是福。人過半百還圖什麼?就是內心的寧靜跟踏實。
嬌:我常用碗公裝熱粥,配宜蘭的豆腐乳、自己炒的花生,再加一杯紅酒,就很開心了。同事都笑我,這是哪國吃法?哈哈。在最簡單裡,去品味人生所有境界。
基:最近常想到「心安茅屋穩,性定菜根香」這句古詩。到了返璞歸真的時候,粗茶淡飯都很開心。

問:兩位都非常重視食材的選擇?
基:我常說做人不必計較,做菜時,食材、調味料一定要計較。
嬌:我接觸過很多農夫和供應商,沒辦法讓我真的心安。有時樣品不錯,下訂單後的品質又走樣了。與其挑戰人性不如考驗我自己,「恁祖媽」就想:自己下田好了。

我是半路出師來做菜的,不像阿基師有深厚的廚藝。我只能找到安心的食材來表現我對食物的感情。

基:一道菜好不好吃,技術是第二順位。要有豐富的內涵、食物的原味濃香。這種心意沒有業餘與專業的分別。 嬌:我是山上小孩,小時候,我們家煮粥都會「牽絲」,可是好久都沒看過這樣的粥了。自己種的米,因為品質好,隨便煮也隨便「牽絲」。
基:可惜現在已經沒什麼人計較這些。現代人生活緊張忙碌,常常方便醬料湊和一下就好。其實,只要食材夠好、夠新鮮,根本不需要加什麼調味料,就會很好吃,而且更健康。

問:現代廚師需要具備什麼條件?
基:必須很清楚知道你所扮演的角色。要尊重食材、珍惜食材,研究食物相生相剋的屬性。不要好逸惡勞走捷徑,撿現成的學問去套,那不叫創意。
嬌:最基本的出發點,就是讓人吃下食物之後精神奕奕,而不是吃了之後要洗腎。使用味素、雞粉的習慣是廚藝界需要導正的觀念。
基:餐飲教育工作者往下扎根時,真的得留意,不要用便捷的方式去教下一代。我到學校演講,看到料理台上有方便調味料,我擔心這些孩子以後出社會了,沒有這些就沒辦法當師傅耶!

我們必須傳播的是「善知識」。什麼是健康的替代方式?選擇新鮮食材就是最好的方法。 



食客吃出主廚的悲傷 (原標為"邊辦喪事邊下廚 食客吃出悲傷"但與底下內文不符.遂自行修改.特此聲明)
聯合報╱本報記者陳靜宜、賴素鈴 2008/10/13

基:如果問我:最慘的時候靠什麼支撐過來?我會說:大男人沙文主義作祟!
查甫郎就應該一肩擔。媽媽中風都是我幫她洗身軀。她不肯,我說:「這時候你不要去分男女了啦!」太太看了才願接手照顧。我告訴太太,我們要一起生活一世人:「你要為我忍耐。」

大財要有命,小財要靠勤。那時我把厝賣了,債還清,省吃儉用,一個人「劈腿」四分工作。連債主都對我太太說:「看不出來你老公個子那麼小,那麼有擔當。」

嬌:我的債主上門時,我家只能拿出五百萬。我承諾債主,每個月該吃、該用的之外,剩下一定慢慢還。我說:「給我機會就是給你機會,不然殺掉我們全家,你連一塊錢都拿不到。」

四樓的店剛開始沒生意,我常在晚上到十二層樓頂,從各角落往下看,想:跳下去,不管是黏在屋角或掉地上,都會死相很難看,我打消念頭。我連自殺都還顧忌要死得漂亮,哈哈。

問:廚藝界大多是男性天下,女廚師如何闖出名堂?
嬌:我是老闆兼主廚。我作菜很絕對,而且紀律分明。

基:廚房裡陰陽調和,有男有女最好。有人可能擔心女孩子搬不動重物,拜託,廚房又不是煉鋼廠!

嬌:整個廚房都是男廚師,做出來的菜比較硬,幾個女生進來,就剛中有柔。廚房悶熱,情緒很容易起來,加進女生,廚師比較會控制脾氣。

基:未來女孩子進廚房,未必要當大師傅,可以當主廚。女孩子細膩度高,男孩子很衝,女孩子會踩煞車,在企業的經營管理是種制衡。

主廚不是廚房裡最會煮菜的,主廚是「石磨仔心」。廚師脾氣大,主廚要安撫;廚師拿喬摔鍋子,主廚要能接手自己炒;大家鬧成一團時,他要哪邊著火哪邊滅火,自己始終穩如泰山。

問:菜與人生的關係,兩位有何體會? 
基:投入這一行已經四十一個年頭,步入五十幾歲的年紀,我開始欣賞人生百態。以前人說「一樣米飼百樣人」,現在我理解了。

年紀越大,作菜越沉穩,我絕對相信,菜餚會反映人性。沒有內涵底蘊就談不上品味深度,就是「呷粗飽」而已。 

嬌:真的!年紀到一個階段,才會發現菜這種東西,是來自內在的扎實感。

幾年前,我大哥、二哥短時間內相繼過世。我雖然下廚作生意,但才上兩道菜,客人就發現味道不同,跑進廚房問:「阿嬌你怎麼了?」我當場哭了出來。我沒法在悲傷之下做出美食。

基:最近我在讀罕見疾病專用食譜,希望有機會為慈善活動效勞。
滿漢全席我做過,我的最高價碼曾經做到一桌兩千萬日幣,這輩子死而無憾。但是如果只用加減乘除看待人生,可能還對不起老天爺,他給我的使命應該不只如此。

我常告訴餐飲學生,學校栽培你們拿金牌,一點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的社會責任在哪?
我有十七面金牌,在我最痛苦狼狽時,沒有一面金牌對我是加分的。(嬌:你沒拿去當?)我真的有想要拿去當喔!但太太說,我們欠的是一水缸,不是一水瓢耶。賣金牌還是不夠還,不如賣厝。

嬌:我四十幾歲時,醫生說我更年期到了。我心想:「天哪!」覺得情緒很低落,想找一個地方休息。天時地利人和,就去宜蘭種稻,發現務農可以找回年輕與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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