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雜記

頤在大半夜裡試圖打電話找我。隔了兩天，我說我好像漏接了你的電話？凌晨4點來電？怎麼？發生什麼事了嗎？結果她說是看到帥哥太興奮了克制不了。我這才曉得當天夜裡頤已經透過網路視訊功能，「活生生地」看見一九八二的樣子。

「像天使一樣哩。」頤對於一九八二的美色驚為天人，接著就是讚不絕口，誇張地形容他連抽煙的模樣都好迷人好純真好像天使。我則想著這位大姐你在說什麼夢話啊？你真的知道天使是啥模樣嗎？但頤已經完全遭到一九八二的臉給蠱惑。

所以你說美貌的威力有多大啊，一張臉抵過三年交情，打從看見一九八二的那時起，頤就不是我的朋友倒更像是一九八二的換帖了，這天她甚至還把MSN標題改掉，以「黛西你再不接受他簡直人神共憤」的姿態掛網掛了一整天(黛西是我日常慣用暱稱)，高調呈現出一種失心瘋的狀態。

人神共憤四個字有點過線吧，我看了不是太舒服，另一方面，一九八二疑似漏電的行為也令我有些不是滋味。喔他要怎麼稱讚頤漂亮可愛倒是無所謂。我這麼說不是要貶低頤，只是持中立立場事實陳述(她已經抗議過了，頤這輩子就怕自己不是屋子裡最漂亮的那一個)，但畢竟連像我這般路人水平的姿色，在一九八二看來都是美人等級。這意味著什麼哩？

有次他很興奮地找來兩張照片，「什麼？！」我看了之後差點內傷，一張是台到一個極致，臉上的妝容濃到會令你回憶起八零年代梅艷芳的檳榔西施，另一張是女F4的團體照，「台灣女生都好漂亮喔！」一九八二像是發現了什麼似的開心地結論。「原來我跟女F4是一掛的？！」若我有大胸到F罩杯倒也罷了，偏偏又沒有。算了到這裡我就醒悟了，想起我還是衷愛我路人的地位，繼續當個漫步路邊仍無法引起任何騷動的路人也沒什麼不好。

不過，「為何你要主動開webcam給頤看？」我問。「連這只被頤錯認成是天使的美少年也是漏電機一隻嗎？」我介意的是這個，說了只喜歡我，轉頭就又肆無忌憚地對其他女生展示熱情？那是怎樣，習慣性信口開河？或者當我是死的？已經長的是奧蘭多布魯的臉還不收斂一點？能像我這樣遇到大帥哥仍坐懷不亂的世上已經剩沒幾位了好嗎(我才是天使吧，哈)！

「是你介紹我們認識的啊，」一九八二解釋：「我覺得要讓她看到我，她才能夠知道我是怎樣的一個人。」

一九八二是怎樣的一個人？寫這篇隨筆時我稍微條理了一下。一九八二是怎樣的一個人呢？他是一個才認識兩小時就說喜歡我的人。他是一個想幫我上課交代祖國輝煌歷史的人。他是一個與家庭關係緊密，經常都提到弟弟如何如何，還會逼媽媽學說中文的「你好」和「你好甜美」，令我的窘迫指數破表的年輕人。他是一個連英文都講得滿差，卻敢誇口說會為了我學中文的外國人。他是一個認識十天已經提到永遠的人。他是一個會邊講話邊捧起手機發送I Love You簡訊給我的人。

所以我實在沒辦法相信他說的。

「你不可以跟我說那種話喔，」忍耐了兩三天，終於我還是對一九八二開口，「因為你並不愛我，而且你心裡明白你不愛我，於是我也會知道那不是真的。那麼一來你的表達就只是一種不負責任了。」

「是英文的愛字太狹隘了，」這時一九八二也正經了起來，意正辭嚴地說著在他的母語裡有許多詞彙可以用來說明不同的愛的感覺，可是英文裡沒有。「英文是一種淺薄的語言。」

不過那天之後他再沒說過一次I Love You，我想他真是記住了。取而代之的則是I Miss You我想你，一天講兩次，還有他自己發明的中西合併英文「I Like You hen hen hen hen hen hen」，hen是中文「很」的譯音，I Like You hen hen hen hen hen hen意即「我很很很很很很喜歡你」。比起I Love You，冗長的hen反而是我比較可以接受的句子(無法完全理解但勉強可以接受)，於是他一天會強調個5遍。

對了，所以一九八二也是一個每天都會毫不吝嗇地說著好喜歡我，並會要求我不可以忘記他好喜歡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