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雜記

藤森教授在故鄉蓋了一座高聳如樹屋般的茶屋——「高過庵」。 李清志／攝影

他認為日本歷史上最小的建築，就是茶屋。早年日本的茶屋也曾經非常華麗氣派，但是「茶聖」千利休卻改變了這種奢華的茶會形式，主張茶屋只需要兩張榻榻米的大小即可；而且茶屋的建材最好是大自然中的原始樸實材料；茶屋入口非常窄小，有如狗洞一般，必須仆倒鑽進去，因此進入茶屋必須去除代表階級的華冠與配劍，進入茶屋猶如進入另一個世界，彼此之間的關係是平等的。

千利休的小茶屋中，一定有爐火，茶會主人必須親自煮茶奉茶，取代過去僕人代勞的習慣；有了爐火就等於是一棟住宅，藤森教授因此認為茶屋是日本傳統建築中最小的建築。這幾年，藤森照信親自動手，帶著自己的學生建造他心目中的茶屋，他曾經在日本前首相細川護熙先生後院建造茶屋，用來招待法國總理席哈克；也曾經在小淵澤附近的藝術村內，建造一座隱藏在櫻花樹林裡的茶屋，每當春天櫻花盛開時，茶屋被花海包圍，從茶屋內向外觀看，盡是嬌嫩的櫻花，煞是美麗，甚至櫻花花瓣飄落，直接飄進茶杯裡，詩意的美感令人陶醉！

藤森教授將每一棟他所建造的茶屋，視為兒女一般，因此每次蓋完茶屋，交給業主之後，內心都十分不捨，因此他下定決心在自己的故鄉蓋了一座高聳如樹屋般的茶屋，稱之為「高過庵」。那是屬於他自己的茶屋，同時也具有千利休茶屋的精神，小小茶屋只有兩塊榻榻米大小，可以招待兩名客人，必須靠一座爬梯才能爬上「高過庵」。

這座爬梯平時藏在田野間，以免人們任意進入茶屋。上次我去參觀「高過庵」，幸運地遇見在田裡耕作的藤森先生（我本來以為他是藤森教授的叔叔，後來藤森教授才說那是他父親），他熱心地從田裡找出爬梯，指引我們進入茶屋，在搖晃高聳的茶屋內，我體驗了藤森茶屋的空間趣味：極簡的空間內，卻有豐富的精神！

藤森照信教授最近在台灣居然也有一座茶屋作品，那是接受台灣茶道朋友邀請，一同在新竹山區湖裡所建造的「忘茶舟」。這座茶屋以船屋的形態出現，造型怪異的船屋，必須不斷地划槳，否則會因為重心不穩而偏離航道，藤森教授笑著說：「因為要不斷地划槳，忙到連喝茶都忘記，所以稱之為忘茶舟。」

藤森教授的小小茶屋作品，喚醒了人們內心對於建築的單純渴望，同時也讓住在工業化生產、庸俗住宅中的我們，對於建築有了另一層的省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