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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荒木 四十年來攝影祕技大公開
聯合新聞網/木馬文化提供 2009/01/23

 
日本攝影大師荒木經惟唯一親自執筆攝影散文。
描述他的藝術概念和攝影歷程,想更瞭解大師鏡頭下的藝術語言,及獨特的情愛意念,本書有最完整經典的紀錄。 

攝影家修業 
大家早,我是攝影家荒木經惟!今天就來聊一聊我在少年時期是個什麼樣的攝影家,以及當時想要成為哪種攝影家。

嗯,我的老爸很喜歡攝影。他經營了一間木屐店,腳踏車後面放著一個用來裝木屐的小箱子,表面上看起來是那種早上去木屐店工作、直到傍晚才會回家的人;不過呢,實際上他似乎是那種把相機裝在箱子裡出門後就不回家的男人喔。整天就是在街上拍照,雖說是朝九晚五,但其實根本沒在工作。

老媽知道老爸很喜歡照相,也知道他拍得滿好的──知道他很喜歡,從這個角度來想,就會覺得他拍得不錯吧。而且,因為附近鄰居都覺得他很會照相,受到好評,所以常會拜託老爸拍七五三節8或是學校畢業典禮的照片。老爸會讓我在旁邊幫忙,讓我看他拍照,我就是在這種環境之下迷上了攝影、變成攝影家。所以,老爸算是我的攝影老師哩。

此外,我的老爸很會稱讚人。他老叫我「阿經」,常會稱讚:「阿經拍得不錯!」或是說:「小子,你來拍看看。」

在老爸的稱讚之下,我自然而然就覺得「要從事攝影」,卻不太記得曾經想要學習如何拍照。雖然讀的是千葉大學工學部攝影印刷科,不過比起在學校讀書,我對於拍照還比較有自信。尤其是當老爸過世時,我更理解自己要的「攝影」是什麼,那是我在拍攝死去的、不再活生生的老爸時所體會到的。老爸在過世之前長期住院,不免讓我想起當他身體還很硬朗的時候,兩人偶爾一起去大眾浴池的回憶,當時那張臉孔是多麼的生氣勃勃啊。但是,畢竟在醫院住了那麼久,死去的老爸一點活力也沒有了。

老爸很喜歡祭典,所以在他過世時,我幫他穿上祭典的浴衣,拍了一張露出雙臂的照片。之所以將手臂露出來,是因為他的手上有刺青,圖案是燈籠妖怪和骰子。我老爸曾經開玩笑地說:「因為想當流氓,所以才會去刺青。」不過他說,因為刺在手臂就已經痛得難以忍受,沒辦法繼續在背部刺上圖案,所以最後還是放棄當流氓了。這就是我的老爸。

老爸過世時,我把他的浴衣袖子捲起來,將雙手的刺青圖案一併拍下來。我想要展現的是他身為男性、身為人父、身為我的老爸的模樣,保存他最開心的樣態;同時,不去拍攝他不想留下來的東西,也就是那張因為長期住院而失去活力、不再是我的老爸的臉孔。所以我將臉部去除,不照他的臉孔,只拍刺青和手,那雙木屐師傅的手。

當時我學習到一件事:所謂的「攝影」,就是不拍以後不想再看見的東西,以及自己討厭的或是對方不喜歡的東西。這就是構圖。我對攝影有了領悟,並且學會了如何構圖。

其實,這是老爸給我的考驗喔。因為他已經變成了沒有生命的物體,所以我拍攝的是自己對於老爸傾注的關愛,以及那份「真想忘記這張臉孔、不想將它放進鏡頭」的心情。這就是攝影的構圖。

另外,老媽過世的時候,為了拍下她最棒的面容,我在她的遺體上面、旁邊繞來繞去,想要找出最美的、最有朝氣的、雖然已經死去卻生氣盎然的角度。簡單地說,這個角度就是「對於被攝體的感情」。這個拍照經驗,又替我上了一堂攝影課。

從父母親的死亡,我學會攝影的構圖和角度,兩者都是攝影者必須抉擇的要素。因為被攝體已經變成沒有生命的物體,在這種情況下,照片會透露攝影者的感情喔。

母親已經去世了,我卻從可以清楚看見鼻孔的角度拍照,豈不是很糟糕嗎?所以,必須找對地方,找出「就是這裡!」的角度來拍攝。這是對於攝影者的考驗。老媽的死,讓我瞭解了攝影的角度就是「愛的角度」。

拍攝父母親遺照時學會的兩件事,直到現在仍然相當受用,這是我邁向攝影家之路最努力學習的修業時代──雖然將它稱為修業時代好像也有點怪啦。總之,我藉著父母親之死學習攝影,接著在一九七一年出版了所謂「私寫真」的蜜月旅行攝影集《感傷之旅》(センチメンタルな旅)。

所謂的攝影,就是拍攝你最喜愛、最親密的東西,拍攝近在眼前、就在身邊的東西,就是拍人。這一段攝影家宣言,是在一九七一年的蜜月旅行攝影集《感傷之旅》提出的,而非一九六三年的《阿幸》。 

木馬文化提供
書名:寫真的話
作者:荒木經惟
譯者:彭盈真
出版社:木馬文化
出版日期:2009/01/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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