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5/09 09:54 【中國時報 張士達專訪】
導演侯孝賢二○○六年應法國奧塞美術館邀請,到巴黎拍攝的《紅氣球》,原本計畫是部短片,但拍著拍著侯孝賢將它拍成了一部劇情長片。《紅氣球》獲邀擔任二○○七年坎城影展「一種注目」單元開幕片,六月六日將在台灣上片,讓本地觀眾可以欣賞到,侯孝賢與法國女星茱麗葉畢諾許首度合作所擦出的奇妙火花。
奧塞美術館位於巴黎塞納河畔,一九八六年由十九世紀末的鐵路終點站改建,以館藏的印象派畫作聞名。奧塞在二○○六年為了慶駐廿年館慶,邀請了台灣的侯孝賢、法國的阿薩亞斯、美國的賈木許與智利的勞爾路易斯等四位知名導演,分別代表亞、歐、北美與南美洲,每人拍攝卅分鐘短片,組成一部長片,題材不拘,奧塞以任何形式出現在片中均可。
侯孝賢以一九五六年曾獲坎城影展最佳短片金棕櫚獎的法國經典短片《紅氣球》為靈感。這部經典短片中,一個小男孩與紅氣球結為好友,紅氣球跟著小男孩在巴黎到處嬉戲遊玩。侯孝賢開始拍攝後,卻由原本計畫的短片衍伸為長片。也因此奧塞對這部長片不再補助,但仍願意提供場地協助,奧塞乃成為侯導版本的《紅氣球》片中驚鴻一瞥的配角。
主演的茱麗葉畢諾許曾與奇士勞斯基、路易馬盧等多位大師級導演合作,但一直都是西方以劇本為主的演出形式,首度接觸侯導沒有劇本的招牌風格,一開始相當慌亂。
侯孝賢表示,畢諾許習慣透過劇本對白了解角色個性,少了對白就一片混沌,不知如何切入。因此他在開拍前講故事給她聽,包括她這角色的父母的職業背景、她的成長過程等,雖然在電影裡不見得用得到,卻可以幫助她對角色有完整的想像。
畢諾許在《紅氣球》中飾演一個偶戲表演者與單親媽媽,既要面對藝術工作的完美要求,又要照顧兒子,以及處理前夫與房客等令人煩躁的瑣事。侯導稱這角色為「一個瀕臨崩潰的女人」:「自古至今,藝術家在現實生活裡都是一蹋糊塗。」
畢諾許對於角色「通了」以後,很快就進入狀況,以不到廿天的有限檔期,交出與過去判若兩人的演出。侯孝賢的拍片現場不大打光,就像現實生活。攝影機在一角,演員感覺不到攝影師與收音,也不需走位,讓畢諾許首度體驗到前所未有的自由。
侯孝賢版本的《紅氣球》也有一只紅氣球跟著片中畢諾許的小孩子到處跑,影片將近尾聲的時候,小男孩與朋友進行校外教學到了奧塞美術館。一只紅氣球就從奧塞的屋頂飄了過去,為影片畫下句點。
籌備武俠《聶隱娘》 拒絕形容詞
2008/05/09 09:52 【中國時報 張士達專訪】
以台灣歷史題材奠定國際地位的侯孝賢,近年接受不同形式的挑戰:為紀念小津安二郎而應日方邀請赴日拍攝《珈琲時光》、將同一組演員放在不同時空拍成了三段式電影《最好的時光》,以及接受奧塞美術館邀請拍攝《紅氣球》。之後,接受不同形式限制的「命題作文」告一段落後,他正在籌備武俠片《聶隱娘》,揭櫫另一個階段的起點。
許多人對侯孝賢電影的印象,都是沒有明確線性劇情的非傳統敘事形式。其實,侯導剛出道擔任副導與編劇時,也是由《桃花女鬥周公》等商業片起家,直到開始拍攝台灣近代史的歷史題材,才進入另一種非敘事的狀態。如今他籌拍由唐代傳奇小說取材的女俠故事《聶隱娘》,又將回到以敘事出發的生涯起點。
然而,相隔近卅年,侯孝賢對於那個敘事的原點,卻已有不同的體會。「敘事最好就是只有主詞跟動詞,不要有形容詞,現在很多人拍片就一堆形容詞。其實你只要去『描述』就好了,本身就已有影像的活動力跟足夠的能量,不需太多華麗的形容詞去解釋那個情緒,去把一個情感放大到一個程度。」
因此,侯孝賢籌拍《聶隱娘》,沒有先考量如何以「形容詞」為舒淇、張震、金城武等人打造令人讚嘆的造型,反倒是密集閱讀資治通鑑、唐五代筆記小說、隋唐五代史等書籍,釐清唐人生活的各種細節。從不同階級的禮俗應對,到彈弓與馬球的打法,想要以「主詞」和「動詞」重新建構起一個銀幕上的社會空間。
儘管侯孝賢的《聶隱娘》,不是當年熟悉的童年回憶或台灣近代史等題材,但他認為:「所有導演拍的,都是年輕時代成長過程中累積的東西,有的導演盡其一生就是這一塊。創作再怎麼多元,還是要從你生命中最熟悉貼近的範圍去延伸,最有能量的,也還是那一塊屬於直覺的。」
「就像我們常看到籃球選手最後一秒鐘站在三分線,毫不思索地投籃往往就中了,他只要多考慮一下反倒就不會中。」對侯導來說,清晰透視社會與人際關係的敏銳觸角,以及對於細節的高度要求,正是他最「直覺」的領域,不論到日本、法國拍片,或是回溯中國的唐代小說,迥異於凡俗大片的侯氏風格,正是由此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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