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雜記

余文馨隨筆》假如我是濱崎步
聯合新聞網╱邊邊角角藝文論壇╱余文馨  2008/12/26

帶著雜誌到髮廊裡要求設計師依樣畫葫蘆，請照圖片幫我剪成短髮的濱崎步。完成造型踏出髮廊的一刻，我的心情大好，覺得剪短真是太正確的決定，果然長相沒特色反而更適合簡潔的層次。我很喜歡反射在鏡子表面的我的樣子，立刻已經服膺於我的新髮型，自顧自地就以為我真是相當可愛(當然因為不漂亮也只能說可愛)，加上深U形領上衣襯得胸前雪白一片。「這麼可愛皮膚又白又大胸聲又甜怎麼可能銷不出去是不是是不是！」走進百貨公司借廁所的時候我甚至覺得專櫃小姐都在偷看我，整個是自我感覺良好，真是差一點就忘了前一晚半夜才躲在被子裡嚎啕大哭5分鐘的事。

然後去找把店開在車站附近又得自己顧生意所以永遠跑不掉永遠都找得到人的J，當面質問他我最新出爐的新造型好不好看？「喔，」斟酌5秒之後，J平淡地說了一句，是沒有變差啦。「矮油，」此人能夠忍住賤舌頭不講一句難聽話已經是恭維我明白。「可見我今天真的有正到(正妹的正)！」我的心裡滿是得意。持續自我感覺良好ING。

J不喝咖啡只喝中國茶，收銀機下方的櫃子裡擺著兩罐茶葉，據說是特地自產地坪林與南投鹿谷買回來的高級茶。來自坪林的叫做東方美人，J將茶葉取出讓我開眼界順便賣弄知識教育我一大堆：「有沒有看到是不是有些夾著白色的芯，故又名白毫。」白色是茶葉在被蟲咬過之後會自行修護破損所留下的痕跡，「於是這茶自然洋溢著蜜般的甜味與香氣。」J不時嚷讓著兩罐茶葉都是上等貨啦很貴，至少強調8遍，大概是以為消費高級茶葉是很屌的行為吧。我問很貴是多貴，我對茶葉的行情是半點沒概念，那麼J就透露兩罐茶葉，便宜的是八仟，貴的要台幣兩萬。

以上數字百分之兩百是灌水的，而且百分之兩百萬保證灌水好幾倍。J的個性是若不在類似的細節上大肆誇張與說謊，就會感到痛苦難當。所以我當然沒有聽進去。於是J便把話題轉到周杰倫身上，接連逼我收看了數支音樂錄影帶，而且邊看邊企圖灌輸我該曲精華之處究竟為何，譬如《陽光宅男》這首乍聽到時我以為真是無聊，因此在這天之前連副歌都聽不完就會轉台的曲子，但原來重點就在於我始終看不到的尾聲前，從女主角坐進計程車，大約兩分20秒的部份起，10秒後抵達高潮：女主角啪地脫去上衣露出藏在底下的亮色比基尼，接著揮灑著秀麗飄逸的長髮在我猜想應該是冷的要命的海灘上奔跑著。「哇！」我的男性友人J同學毫不客氣地，反覆在YOUTUBE上倒帶5次就只看有比基尼彈出來這一段。

「橋段根本是抄襲日劇的嘛！」我好冷靜地分析，《我的翹佳人》片頭就有類似的畫面。但J並不在乎畫面是否原創，只是讚頌著發明比基尼的人真的好偉大。

J還稍微抱怨了老同學，是一個我連這人曾經與我同班都已經徹底忘記的老同學，我一直默默地認為老同學是2班但我是5班。J說老同學之龜毛與熱愛斤斤計較簡直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簡單說就是，假設餐費平分，平均一個人應該出333塊錢，你向這位老同學收了350卻沒找他20元，老同學就會生氣。我說怎麼可能啊，都30歲了哪會介意這麼無聊的細節，實在太扯了啦。J就說性格的缺陷才不可能隨著歲月改善哩，只會陪伴年齡成長而越發的變本加厲。

「可是像我就從之前隨便都可以大哭好幾場憂鬱好幾天，到如今只是大哭5分鐘就止住了，隔天還可以到街上走來走來。難道不是顯著的進步？」

不過我只是在心裡想想，倒是並未試圖以我為例去反駁J的論點。「所以我真是有所成長了吧。」我對我內斂的語言感到十分滿意。於是自我感覺良好又開始了。試想，「我是這麼可愛皮膚又白又大胸聲又甜而且個性成熟穩重善解人意根本是內外兼具古時候說的才德兼備也不過是如此怎麼可能銷不出去是不是是不是！」所以我幹嘛要患得患失，幹嘛每天提心吊膽就怕什麼會消失會跑掉會變化，我明明這麼可愛呀，何況我又不只是可愛而已，我還皮膚白又大胸聲又甜。

「知道嗎？皮膚白又大胸聲又甜又好可愛的人是沒有資格失眠又大哭的。」終於，這麼難的道理居然也被我想通了有沒有！所以我除了聲甜白皙胸大又可愛之外，連智慧也一應俱全。「那麼還會有什麼需要擔心害怕或煩惱？」沒有了絕對沒有了。